自诩侠客轻狂,不甘庸凡,还嫌故事不够跌宕。

【剑三/倓复】终将埋葬(短、完)

偶然读了一篇文章。开头说扫墓的时候看到父亲祖父走来。

又想到历史上蛋总未娶,死后冥婚迁进皇陵的事。_(:з」∠)_就开了个脑洞。写的不尽人意。也算给心爱的西皮撒点土。

历史废,手上也没有剑三设定集。按照游戏胡诌的东西,欢迎指正。


======正文======


所有在江湖上混的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,清明祭拜,有几座墓是一定要去的。


天策府凌烟阁旁的将军冢,墓碑用一整块青石磨造,高台阔面,四平八稳,碑上字体苍劲硬朗,刀劈斧凿,平时常有天策将士清扫上香,点尘不染,青烟不绝。有来瞻仰先人忠烈之姿的,恭敬垂手屈膝,在英雄魂下跪倒三叩首,一拜天地正道,二拜山河永蔚,三拜君王仁德。

与之相比,南屏山的穆天磊埋骨处就显得冷清很多。他葬在荒野之边,人迹罕至。历经风霜,碑面破损严重。偶有浩气盟之人路过,擦去厚厚一层泥污,看到歪歪扭扭凿刻的一行文字:“吾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”,便洒泪些许,屈起手指,“咚咚咚”,仔细敲三下石壁,权当磕了头。到了清明与祭日,谢渊也会差人携香果饭菜,燃香供酒,以示不忘遗恩。

洛道比邻扬洛,贯通巴陵,是盟谷必争的险要关卡,但到处疫情肆虐,贼匪横行,寻常人都不愿从此行路。公孙祖坟就建于洛道两座丘陵之间的谷地中,坟边洼草遍布,阴气森森,常有怪力乱神之说。前往扫墓,需在正午阳气最盛时分,天黑以前必要退出。这样一座本该无人问津的荒冢,坟头却常有青烟袅袅,供品不断,令人又惊又悚。来此祭拜的江湖人,并不叩头上香,只是要证明气魄胆识非常人,心念坚强正直,不畏邪魔。

与以上几处相比,无名大侠墓算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处坟冢。

它以石块垒砌而成,靠山望水,四面草木丰茂,清风怡人,风水极佳。稻香村气候适宜,冬暖夏凉,有江南水乡之姿,温养的墓碑上都生出绒绒菌藓。春季到来,坟头会开满斑斓野花,夏天绿柳招摇,荫凉环抱,秋日厚实的落叶铺满道路,踩上去嘎吱作响。就连偶见小雪的冬日,也有几棵长青木作陪,松青柏新,生机盎然。一年四季这里也不缺香火。凡出稻香的江湖人,无不在此瞻仰前辈,立于坟前许下壮志豪言。坟冢里虽无尸骨,但却因为一段往事闻名于世。稻香村里走出多少行侠仗义的江湖人,个个都知道这位无名侠士,当年从一伙贼人手里救下了孤儿寡母,自己却被抛下万丈悬崖。

那时孩子尚在襁褓之中,睁着湿漉漉的眼睛。

稻香村是个神奇的地方,人杰地灵,寻常的墓冢也就不再寻常。大侠墓机巧暗格藏的空冥诀早已不知去向,就像许多年前的婴孩不知命运会将自己带去何方。


李倓早出塞外,这几处墓地他都未曾去过,当然,他也没祭扫的兴趣。只是听闻李复谈起,似有感慨,便把自己的听闻一并拿出来分享。

外族蛮夷身死魂灭,只有王公贵族得以入土,寻常百姓有的就拿贵重棉布,把身首包裹,抛在荒野戈壁或青青草原,有时候在抛弃的地方用石头摆一个标记,人迹罕至之处,几十年去看,亡人早不知去向,那石头竟变都不变,像有灵性了似的。

小时候偶尔在草木稀疏的戈壁滩上遇到奇怪石头阵,心里觉得晦气,便伸腿上去把那些石头拨乱。既然尘归了尘土归了土,也无人再来拜祭,何必还要做什么记号?

讲到这里李复就笑他幼年顽皮,竟做这么缺德的事。

李倓不恼,反而一同露出点点笑意,安然注视青年温润面目。


清明前后满世界都是祭祖扫墓的归客。寂寞已久的大侠墓也会热闹一段日子,就算知道了原本该在墓中的大侠尚在人世,仍有很多人来上香磕头,周围山林里偷果偷酒的猴子每天都一副饕足模样,头昏脑涨,一不留神被某某侠士捉住教训。

傍晚喧嚣散了,李复也拎着酒坛子到墓前消磨。

在番邦练出的酒量,再回中原却觉到处也寻不见那样浓烈的酒意,唯有龙门客栈的烧刀子有些相似。只是博闻强识之人喝酒也复杂纠结,为难一众前来斗酒的江湖侠士,晕头昏脑在乱七八糟的酒具里寻觅最合适的杯子。

其实什么汾酒关白葡萄酒,往嘴里一倒都是索然无味,要不是寻得几个酒杯捉弄旁人逗乐,这酒如何斗的下去呢?

喝着喝着想起十四五岁年纪时还不会喝酒,却常常被灌醉。番邦气候苛酷,风里藏着刀子,当地人酿的酒热辣火烈,炙烫喉腹,李倓已喝惯了,知道要卷在舌后囫囵咽下,辅以内功散于四肢百骸取暖。李复却还当品酒一般去容纳,让酒液滚过唇舌,一瞬间被灼的话也说不出,呛到咳嗽。

再被凛冽的风割去身上的温度,冷热对冲,有眼冒金星的感觉。

耳中听闻青年醇厚嗓音,似笑非笑说复兄不会喝酒?小弟竟忘了这茬,该罚该罚。于是掌中还未饮尽的半碗酒被拿了去,那人薄唇贴着碗侧,眼里明灭促狭,替他喝尽,还不忘咂舌作态,咦,兄长碗里的酒似比我的好喝许多,不知何故?

李复艰难抬手抽他,扇柄还未触及便被握住,一只干燥手掌碰到指尖,虎口有经年累月磨成的硬茧。

“复哥,你醉了。”

此话不假,确实醉了。不然怎会分不清是谁在对自己呢喃耳语?

夜幕从头顶昏沉沉地压下来。


祭扫之事也简单,不过就是天人相隔的两方故人,用虚无缥缈的念想藕断丝连着。也复杂,礼仪穿戴样样都是讲究的,到墓前要先清扫,收拾落叶,拂去碑面上尘土,拔掉坟头丛生荒草,再添上新鲜泥土,将供品在坟前摆开,点上香火,按长幼之序依次磕头,恭恭敬敬,谁也不敢造次。官宦人家最多规矩,要沐浴斋戒,穿戴繁复礼服,又要备齐高香,时鲜果蔬,请厨子做丰盛祭品,由挑选出来的杰出后辈双手捧着,一一上供。赶上皇家有如此盛事,那就更是劳民伤财,穷极奢侈。酒要窖藏的陈年老酿,揭开泥封香气冲天,果蔬要四方进贡的珍奇瓜果,祭品要宫里的御厨齐齐忙活半月方才能置办齐全。更不要说典礼当日,复杂的仪式、繁杂的流程,上下官员闹得鸡飞狗跳。

要穿沉重裹身的礼服,头上顶着恨天高冠,还要坠下长尾流苏在肩头,抬头,挺腰,目不斜视,哪怕有人来跪拜行礼,也只能端一副傲慢模样,为的是不让侍女花费多时整理妥帖的两行流苏在肩上蹭乱,失了皇家的威仪。

李倓想对谁抱怨一句麻烦,抬眼望见茫茫宦海,身侧看似陌生的皇亲兄弟,张口却成恭维之语。

架子端久了慢慢就会习惯,任谁见了都觉建宁王器宇轩昂,唯有李复靠在飞檐阴影里,不知所谓地记起他在吐蕃披头散发的模样,连发簪都没有,乌漆长发随意搭了满身,挥剑的时候就在风里招摇,狂飞乱舞,如他剑意一样杀气凛凛。

从孩童到少年到青年,再到目光精烁锋芒已隐晦至深,野心勃勃又秘而不宣。还有许多总要他细细琢磨的疑惑,久而久之变成令人抹不开眼的谜团,总是经不起试探,仿佛向前多走半步,一切都会失去掌控。

内心惶惑不安,不敢再交托彼此的信任。

出神到灯火阑珊,李复忽然想尝尝皇家宴饮那香气扑鼻的老酒究竟是什么滋味,趁着乱糟糟的场面飞掠无数檐角,说不上是偷还是抢到手的酒碗捏在指尖。凑上去喝了一口,小巧酒具里盛不了什么东西,也不过就是恰巧淹没舌头的份量。

原来是这样。心里明白了什么似的,却又刻意不去细想,只笑当年大口喝酒的建宁王懂了许多规矩,或者多了几许城府,不过这点酒,一口也喝不尽了。


或许只是留着江湖人的作风罢。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讲究,简单到只要有一壶美酒,一盘干果。酒是喝一半,浇一半。干果也是吃一半,倒一半。边吃边喝,就依靠在墓碑上,絮絮叨叨数落依稀回忆。

很久以前的争执,恨恨地决绝地咬牙切齿地说生死,又同一次又一次地别离重逢搅浑不清。分分合合,分到尽头也没有痛下杀手,合到最近也没能走一次同路。好像最后连心平气和地对望都成了奢侈,总忍不住要与对方叙些虚虚渺渺的道理,把天下局势拨乱又归整,放到自己这一边。

历久弥深的有些是感情有些是无法再补缀的罅隙,放空拉长逐渐扩裂。

终成生与死。


不知是秋叶青还是路过的人把他从大侠墓边弄走了,扔在破茅屋的草炕上不愿多管。李复醉的人事不知却觉宇宙万物没有一刻如此刻明晰,梦里仿佛有人来找他,与他谈论天下局势,下一步如何打算。

第二日李复扶着疼痛的额头,伸手摸过剩下的半壶酒。

在手里晃荡晃荡,酒壶已经空了。

他愣了一会儿,又笑了笑。

听说李倓终于当上了皇帝,带着皇后,堂而皇之住到帝王住的地方。想必没有空闲来讨这杯酒喝。


======完======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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